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陶渊明 |
饮酒 其三 |
魏晋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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道丧向千载,人人惜其情。有酒不肯饮,但顾世间名。所以贵我身,岂不在一生?一生复能几,倏如流电惊。鼎鼎百年内,持此欲何成!注释〔注释〕(1)这首诗通过对那种只顾自身而追逐名利之人的否定。表明了诗人达观而逍遥自任的人生态度。(2)道丧:道德沦丧。道指做人的道理,向:将近。惜其情:吝惜自己的感情,即只顾个人私欲。(3)世间名:指世俗间的虚名。(4)这两句是说,所以重视自身,难道不是在一生之内?言外之意是说,自苦其身而追求身后的空名又有何用!(5)复能几:又能有多久。几:几何,几多时。倏(shū叔):迅速,极快。(6)鼎鼎:扰扰攘攘的样子,形容为名利而奔走忙碌之态。此:指“世间名”。〔译文〕道德沦丧近千载,人人自私吝其情。有酒居然不肯饮,只顾世俗虚浮名。所以珍贵我自身,难道不是为此生?一生又能有多久?快似闪电令心惊。忙碌一生为名利。如此怎能有所成!-----------孟二冬《陶渊明集译注》-----------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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陶渊明 |
饮酒 其九 |
魏晋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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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晨闻叩门,倒裳往自开。问子为谁与?田父有好怀。壶浆远见候,疑我与时乖。“褛褴茅檐下,未足为高栖。一世皆尚同,愿君汩其泥。”深感父老言,禀气寡所谐。纡辔诚可学,违己讵非迷!且共欢此饮,吾驾不可回。注释:(1)倒裳:倒着衣服.忙着迎客,还不及穿好衣服.(2)好怀:好心肠.(3)乖:违背.(4)尚同:同流合污.(5)汩: 音"古".搅混.(6)纡辔:拉着车倒回去.(7)讵:岂.(8)驾:车驾,意谓道路、方向.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其九(1)清晨闻叩门,倒裳往自开(2)。问子为谁欤?田父有好怀(3)。壶浆远见候,疑我与时乖(4)。“■缕茅檐下,未足为高栖(5)。一世皆尚同,愿君汩其泥(6)。”“深感父老言,禀气寡所谐(7)。纡辔诚可学,违己诅非迷(8)。且共欢此饮,吾驾不可回(9)。”[注释](1)这首诗以对话的方式,表现出诗人不愿违背自己的初衷而随世浮沉,并再一次决心保持高洁的志向,隐逸避世,远离尘俗,态度十分坚决。(2)倒裳;颠倒衣裳。形容匆忙中来不及穿好衣服。语出《诗经?齐风?东方未明》:“东方未明,颠倒衣裳。”(3)子:古代对男子的尊称。欤:疑问助词。田父(fū府):年老的农民。好怀:好的情意。(4)浆:指酒。远见候:谓远道而来,给予问候。疑:怪。乖:违背,不合。(5)■缕(lán 拦吕):衣服破烂的样子。高栖:居住的雅称。这两句是说,穿着破烂的衣服,住在茅草屋中,这样的地方不值得您这样高雅出众的人居住。(6)一世:举世,整个社会。尚同:以与世俗同流为贵。同:指同流合污,盲从附和。《论语?子路》:“子曰:君子和而不同,小人同而不和。”汩(gū古)其泥:谓同流合污,随同流俗。汩:同“淈”,搅水使浊。《楚辞?渔父》:“屈原曰:‘举世皆浊而我独清,众人皆醉而我独醒,是以见放。’渔父曰:‘夫圣人者不凝滞于物,而能与世推移。举世皆浊,何不淈其泥而扬其波?”是说可与世人同浊,不必独清。渊明意本此。以上四句是田父劝说之语。以下是诗人的回答。(7)禀气:禀性,天生的气质。谐:合。(8)纡辔:放松马缰缓行。纡:曲,引申为放松。纡辔缓行,喻作官,即《始作镇军参军经曲阿作》中“宛辔憩通衢”之意。违己:违背自己的初衷,指归隐躬耕。讵(jù巨):岂。迷:迷惑,糊涂。(9)驾:车,喻志向。回:逆转而行。[译文]清早就听敲门声,不及整衣去开门。请问来者是何人?善良老农怀好心。携酒远道来问候,怪我与世相离分。“破衣烂衫茅屋下,不值先生寄贵身。举世同流以为贵,愿君随俗莫认真。”“深深感谢父老言,无奈天生不合群。仕途做官诚可学,违背初衷是迷心。姑且一同欢饮酒,决不返车往回奔!”-----------孟二冬《陶渊明集译注》-----------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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陶渊明 |
饮酒 其二 |
魏晋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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积善云有报,夷叔在西山。善恶苟不应,何事空立言!九十行带索,饥寒况当年。不赖固穷节,百世当谁传。注释〔注释〕(1)这首诗通过对善恶报应之说的否定,揭示了善恶不分的社会现实,并决心固穷守节,流芳百世。深婉曲折的诗意之中,透露着诗人愤激不平的情绪。(2)云有报:说是有报应。指善报。夷叔:伯夷、叔齐,商朝孤竹君的两个儿子。孤竹君死后,兄弟二人因都不肯继位为君而一起出逃。周灭商后,二人耻食周粟,隐于首阳山,采薇(指野菜)而食,最后饿死。(见《史记?伯夷列传》)西山:即首阳山。(3)苟:如果。何事:为什么。立言:树立格言。《史记?伯夷列传》:“或曰:‘天道无亲,常与善人。’若伯夷叔齐,可谓善人者非耶?积仁絮行如此而饿死。”(4)九十行带索:《列子?天瑞)说隐士荣启期家贫,行年九十,以绳索为衣带,鼓琴而歌,能安贫自乐。况:甚,更加。当年:指壮年。(5)固穷节:固守穷困的节操。《论语?卫灵公》:“子曰:君子固穷,小人穷斯滥矣。”〔译文〕据说积善有善报,夷叔饿死在西山。善恶如果不报应,为何还要立空言?荣公九十绳为带,饥寒更甚于壮年。不靠固穷守高节,声名百世怎流传?-----------孟二冬《陶渊明集译注》-----------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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陶渊明 |
饮酒 其五 |
魏晋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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结庐在人境,而无车马喧。问君何能尔?心远地自偏。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。山气日夕佳,飞鸟相与还。此中有真意,欲辨已忘言。注释对生命本真状态的真切体念 ——《结庐在人境》意象剖析弗洛伊德等西方精神分析学派认为,人的心灵深处有一个“本我”,还有一个“超我”。“本我”,就是老子哲学中的归根反本,它摆脱了文化符号的异化与扭曲,如婴儿自然而和谐的生命的本来面目,它接近于西方存在主义哲学所标举的生命的本真状态。“超我”则是社会文化塑造,特立而成自我,是存在于社会现实中,充当种种特定的社会角色,按照群体规范和要求行动的自我。“本我”和“超我”是一对矛盾,和谐地统一在人的灵魂深处。一时“本我”占据上风,一时“超我”表现明显。“超我”和“本我”的交错呈现,显示了人在不同时期里的不同行为表现甚至整个人生追求。放眼封建时代,许多文人在妥协世俗、扩展生命以用世;努力追求“超我”的同时,其实内心深处也时时流露出对险恶官场及叵测社会的厌弃,在竭尽心机地回归“本我”,力所能及地体念着生命的本真状态,如竹林七贤、谢灵运、陶渊明、李白、王维、苏轼等,但其中在追求“本我”道路上走得最远的,对这一状态体念得最真切的,恐怕要数陶渊明了。陶氏不但敢想,而且敢做;不但做了,而且做得那么彻底。他的这一出世心态在他的许多诗篇中均有所表露,在《饮酒》系列中尤其发挥到了极致。本文便以《结庐在人境》为例略作阐释。 《结庐在人境》一诗,是陶渊明诗歌意象的顶峰。在这首诗中,“本我”摆脱了“超我”的纠缠,澄明无碍地存在于诗歌意象中。“结庐在人境,而无车马喧。问君何能尔?心远地自偏”,这种“远”与“静”的境界是“本我”战胜“超我”后才可能出现的。“心远”并不仅仅是因为“地偏”,最关键的恐怕还是陶氏在心灵上的真正忘世,倘若心为物役,尘根未了,则即使身处“无车马喧”的偏地,也仍然会为凡事俗情所羁绊,像唐朝王维辈那样像模像样地隐居终南,但他心里图的依然是那条加官晋爵的捷径。在王维身上,“本我”仅仅是追求“超我”的一种手段。而陶渊明则完全不同,他的“超我”已然被排斥在心灵之外,“本我”即生命的本真已呈现出一种完完全全的展开状态。这个时候,不管形体在田园还是在闹市,“心远地自偏”,这种澄明无碍、自由自在的心灵使万物都展现出宁静悠远的情韵。 “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。山气日夕佳,飞鸟相与还。”至此,诗人与“本我”融为一体。采菊的陶渊明,已是解脱了各种尘世纷扰,以生命本真状态呈现的陶渊明了。他心灵的悠然空明,投射在菊花与南山的意象中。他的整个身心已融入山气和美丽的夕阳之中,又似乎化作了飞鸟在大自然的怀抱中翱翔。如此心平气和、心无旁骛地与大自然相承合,体味着大自然本身无穷的韵味。在这种观照中,物是原态的,心是宁静的,心物交汇在内心里,在和谐意识中,认认真真地进入了一种物我同一的“忘我”状态。 前四句,诗人摆脱“超我”从世俗回归自然;中间四句,诗人又以一种超脱虚静的心态,真切地体念着生命的本真状态;到了最后两句,诗人则更似乎进入了一种神情恍惚、虚无缥缈的仙幻之境。“此中有真意,欲辩已忘言”,所谓的“真意”即是对回归生命本真的体念与感受。这种体念与感受想要说但说不出来。古人说得好,“得意必忘言”,已然得了“真意”的陶氏,合情合理地“忘言”,绝不是故作高深,只是这种感受确实只可意会,不可言传。 这首诗中无酒,诗人却将其归入饮酒二十首,且成为其中冠冕,原因就在于其意象的捕捉与构成具有直觉无意识的酒神精神的特点。诚如古人所说:“这首诗意象构成中景与意会,全在一偶然无心上。‘采菊’二句,俱偶尔之兴味,东篱有菊,偶然采之,……而南山之见,亦是偶尔凑趣。山且无意而见,菊岂有意而采,……山中飞鸟,为日夕而归,……但其归也,适值吾见南山之时,……此亦偶凑之趣也。……其一点‘真意’,乃千圣不传之秘,即道书千卷,佛经完万叶,犹不能尽厥蕴,故但以‘欲辩已忘言’五字喝断‘此中有真意’之间。虽然,固已言之矣,不曰‘采菊东篱’云乎?”“偶尔之兴味”,即审美的直觉无意识状态。从此状态中蜕化而出的诗歌意象,才能获得“境在寰中,神游象外”的悠远不尽的意味。这偶然无心的情与景会,正是诗人生命自我敞亮之时其空明无碍的本真之境的无意识投射。这里,相与归还的鸟儿和悦欣慰,它们没有了彷徨,没有了迷茫,也没有了离群之悲伤。它们投射着诗人摆脱“超我”的孤独迷惘后,精神获得巨大的归属和依托感,从而呈现出自由而宁静欢畅的心情。 对生命本真状态的真心体念是这首诗真意之所在,也是《饮酒》诗及陶渊明诗歌的终极目标。 中国基础教育21世纪(陈志刚)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其五(1)结庐在人境,而无车马喧(2)。间君何能尔?心远地自偏(3)。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(4)。山气日夕佳,飞鸟相与还(5)。此中有真意,欲辨己忘言(6)。[注释](1)这首诗写在和谐宁静的环境中,诗人悠然自得的隐居生活。诗人在平静的心境中,体悟着自然的乐趣和人生的真谛。这一切给诗人的精神带来极大的快慰与满足。(2)结庐:建造住宅。这里指寄居。人境:人间,世上。车马喧:车马往来的喧闹声。指世俗交往。(3)尔:如此,这样。心远地自偏:意思是说,只要内心清静,远远超脱于世俗,因而虽居喧闹之地,也就像住在偏僻之处一样。(4)悠然:闲适自得的样子。南山:指庐山。(5)山气:山间雾气。日夕:近黄昏之时。相与还:结伴而归。(6)此中:录本从《文选》作“此还”,今从李本、焦本、苏写本改。真意:淳真自然之意。《庄子?渔父》:“真者,所以受于天也,自然不可易也。故圣人法天贵真,不拘于俗。”辨:辨析,玩味。《庄子?齐物论》:“辩也者,有不辩也,大辩不言。”忘言:《庄子?外物》:“言者所以在意也,得意而忘言。”这两句意思是说,从大自然得到启发。领悟到人生的真谛,但这是无法用言语表达,也无须用言语表达的。[译文]住宅盖在人世间,清静却无车马喧。问我为何能如此?心超世外地显偏。自顾采菊东篱下,悠然无意见南山。山间雾气夕阳好,飞鸟结伴把巢还。此中当自有真意,我欲辨之已忘言。-----------孟二冬《陶渊明集译注》----------- 出处姜葆夫、韦良成选注《常用古诗》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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陶渊明 |
饮酒 其八 |
魏晋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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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松在东园,众草没其姿,凝霜殄异类,卓然见高枝。连林人不觉,独树众乃奇。提壶抚寒柯,远望时复为。吾生梦幻间,何事绁尘羁。注释其八(1)青松在东园,众草没其姿(2)。凝霜珍异类,卓然见高枝(3)。连林人不觉,独树众乃奇(4)。提壶挂寒柯,远望时复为(5)。吾生梦幻间,何事纵尘羁(6)![注释](1)这首诗诗人以孤松自喻,表达自己不畏严霜的坚贞品质和不为流俗所染的高尚节操。诗未所表现的消极情绪中,带有愤世嫉俗之意。(2)没:掩没。(3)凝霜:犹严霜。殄(tiān 舔):灭绝,绝尽。异类:指除松以外的其它草木。卓然:高高挺立的样子。见:同“现”,显露。(4)连林:树木相连成林。众乃奇:大家才感到惊奇。乃:才。(5)壶:指酒壶。挂:逯本作“抚”,今据李本、焦本、和陶本改。柯:树枝。远望时复为:即“时复为远望”的倒装句。意思是还时时向远处眺望。(6)何事:为什么。绁(xiè泄):拴,捆绑。 尘羁:尘世的羁绊。犹言“尘网”。[译文]青松生长在东园,众草杂树掩其姿。严霜摧调众草树,孤松挺立扬高枝。木连成林人不觉,后调独秀众惊奇。酒壶挂在寒树枝,时时远眺心神怡。人生如梦恍惚间,何必束缚在尘世!-----------孟二冬《陶渊明集译注》-----------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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陶渊明 |
饮酒 其六 |
魏晋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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行止千万端,谁知非与是。是非苟相形,雷同共誉毁。三季多此事,达士似不尔。咄咄俗中愚,且当从黄绮。注释其六(1)行止千万端,谁知非与是(2)?是非苟相形,雷同共誉毁(3)。三季多此事,达士似不尔(4)。咄咄俗中愚,且当从黄绮(5)。[注释](1)诗人在这首诗中,以愤怒的口吻斥责了是非不分。善恶不辨的黑暗现实,并决心追随商山四皓,隐居世外。(2)行止:行为举止。端:种,类。(3)苟:如果。相形:互相比较。雷同:人云亦云,相同。《礼记曲礼上》:“毋剿说,毋雷同。”郑玄注:“雷之发声,物无不同时应者,人之言当各由己,不当然也。”《楚辞?九辩》:“世雷同而炫曜兮,何毁誉之昧昧!”毁誉:诋毁与称誉。(4)三季;指夏商周三代的末期。达士:贤达之人。尔:那样。(5)咄咄(duō多):惊怪声。 俗中愚:世俗中的愚蠢者。黄绮:夏黄公与绮里,代指“商山四皓”。见《赠羊长史》注(9)。[译文]行为举止千万种,谁是谁非无人晓。是非如果相比较,毁誉皆同坏与好。夏商周未多此事,贤士不曾随风倒。世俗愚者莫惊叹,且隐商山随四皓。-----------孟二冬《陶渊明集译注》-----------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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陶渊明 |
饮酒 其十 |
魏晋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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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昔曾远游,直至东海隅。道路迥且长,风波阻中途。此行谁使然?似为饥所驱。倾身营一饱,少许便有馀。恐此非名计,息驾归闲居。注释其十(1)在昔曾远游,直至东海隅(2)。道路迥且长,风波阻中涂(3)。此行谁使然?似为饥所驱(4)。倾身营一饱,少许便有余(5)。恐此非名计,息驾归闲居(6)。[注释](1)这首诗回忆以往曾因生计所迫而涉足仕途,经历了风波艰辛之后,诗人感到自己既不力求功名富贵,而如此劳心疲力,倒不如归隐闲居以保纯洁的节操。(2)远游:指宦游于远地。东海隅(yú余):东海附近。这里当指曲阿,在今江苏省丹阳县。陶渊明曾于四十岁时(晋安帝元兴三年)任镇军将军刘裕的参军,赴任途中写有《始作镇军参军经曲阿作》诗。(3)迥(jiōng 窘):远。风波阻中涂:因遇风浪而被阻于中途。涂:同“途”。陶渊明三十六岁时(晋安帝隆安四年),曾奉桓玄之命由江陵使都,返回途中遇大风被阻,写有《庚子岁五月中从都还阻风于规林二首》诗。(4)然:如此,这样。为饥所驱:被饥饿所驱使。作者在《归去来兮辞》序中说:“余家贫,耕植不足以自给。? .尝从人事,皆口腹自役。”(5)倾身:竭尽全身力气;全力以赴。营:谋求。少许:一点点。(6)非名计:不是求取名誉的良策。息驾:停止车驾,指弃官。[译文]往昔出仕远行役,直到遥遥东海边。道路漫长无尽头,途中风浪时阻拦。谁使我来作远游?似为饥饿所驱遣。竭尽全力谋一饱,稍有即足用不完。恐怕此行毁名誉,弃官归隐心悠闲。-----------孟二冬《陶渊明集译注》-----------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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陶渊明 |
饮酒 其四 |
魏晋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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栖栖失群鸟,日暮犹独飞。徘徊无定止,夜夜声转悲。厉响思清远,去来何依依。因值孤生松,敛翮遥来归。劲风无荣木,此荫独不衰。托身已得所,千载不相违。注释其四(1)栖栖失群鸟,日暮犹独飞(2)。徘徊无定止,夜夜声转悲(3)。厉响思清远,去来何依依(4)。因值孤生松,敛翩遥来归(5)。劲风无荣木,此荫独不衰(6)。托身已得所,千载不相违(7)。〔注释〕(1)这首诗通篇比喻,以失群之孤鸟自喻,前六句写迷途徘徊,后六句写归来托身;又以“孤生松”喻归隐之所,表现出诗人坚定的归隐之志和高洁的人格情操。(2)栖栖(xī西):心神不安的样子。(3)定止:固定的栖息处。止:居留。(4)此二句焦本、逯本作“厉响思清晨,远去何所依”,今从李本、曾本、苏写本、和陶本改。厉响:谓鸣声激越。依依:依恋不舍的样子。(5)值:遇。敛翩:收起翅膀,即停飞。(6)劲风:指强劲的寒风。(7)已:既。违:违弃,分离。[译文]栖遑焦虑失群鸟,日暮依然独自飞。徘徊犹豫无定巢,夜夜哀鸣声渐悲。长鸣思慕清远境,飞去飞来情恋依。因遇孤独一青松,收起翅膀来依归。寒风强劲树木调,繁茂青松独不衰。既然得此寄身处,永远相依不违弃。-----------孟二冬《陶渊明集译注》-----------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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陶渊明 |
饮酒 十一 |
魏晋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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颜生称为仁,荣公言有道。屡空不获年,长饥至于老,虽留身後名,一生亦枯槁,死去何所知,称心固为好,客养千金躯,临化消其宝,裸葬何必恶,人当解意表。注释其十一(1)颜生称为仁,荣公言有道(2)。屡空不获年,长饥至于老(3)。虽留身后名,一生亦枯槁(4)。死去何所知?称心固为好(5)。客养千金躯,临化消其宝(6)。裸葬何足恶?人当解意表(7)。[注释](1)这首诗通过对人生的思考,表达了诗人的人生观与处世态度。诗人认为,那种为追求身后的名声而固穷守节、苦己身心的行为是不值得的;同样,那种为希望能得长寿而认真保养贵体的行为也是不值得的。人死之后,不但贵体消亡,而且神魂灭寂,一无所知。所以诗人主张人生当称心适意、逍遥自任,不必有所顾忌,亦不必有所追求。(2)颜生:即颜回,字子渊,春秋时鲁国人,是孔子最得意的弟子。称为仁:被称为仁者;以仁德而著称。《论语?雍也》:“子曰:回也,其心三月不违仁。”《孔子家语》:“回之德行著名,孔子称其仁焉。”荣公:即荣启期,春秋时隐士。见本组诗第二首注(4)。有道:指荣启期能安贫自乐。《列子?天瑞》:“孔子问(荣启期)曰:‘先生所以乐,何也?’对曰:’吾乐甚多:天生万物,唯人为贵,吾得为人,一乐也;男女之别,男尊女卑,故男为贵,吾得为男矣,是二乐也;人生有不见日月,不免襁褓者,吾既已行年九十矣,是三乐也。贫者,士之常也;死者,人之终也。处常得终,当何优哉!’”(3)屡空:指颜回生活贫困,食用经常空乏。《论语?先进》:“子曰:回也其庶乎?屡空。”不获年:不得长寿。指颜回短命早死。《论语?雍也》:“哀公问:‘弟子孰为好学?’孔子对曰:‘有颜回者好学,不迁怒。不贰过。不幸短命死矣。’”《史记?仲尼弟子列传》:“回年二十九,发尽白。蚤(早)死。”据《孔子家语》等书记载,颜回死时年仅三十一。长饥至于老:指荣启期长期穷困挨饿,直到老死。(4)枯槁:本指草木枯萎,这里指贫困憔悴。(5)称(chèn 趁)心:恰合心愿。固:必。《公羊传?襄公二十七 年:“女(汝)能固纳公乎?”(6)客:用人生如寄、似过客之意,代指短暂的人生。《古诗十九首?今日良宴会》:“人生寄一世,奄忽若瓤尘。”又《驱车上东门》:“人生忽如寄,寿无金石固。”又《青青陵上柏》:“人生天地间,忽如远行客。”李善注:“老莱子曰:人生于天地之间,寄也。寄者固归。列子曰:死人为归人,则生人为行人矣。《韩诗外传》曰:枯鱼衔索,几何不蠹?二亲之寿,忽如过客。”养:保养。千金躯:犹贵体,贵如千金的身体。化:指死。宝:指荣名。《古诗十九首?回车驾言迈》:“人生非金石,岂能长寿考?奄忽随物化,荣名以为宝。”(7)裸葬:裸体埋葬。《汉书?杨王孙传》载,杨王孙病危时嘱其子曰:“吾欲裸葬,以反吾真。死,则为布囊盛尸,入地七尺,既下,从足引脱其囊,以身亲土。”恶:不好。意表:言意之外的真意,即杨王孙所说的“以反吾真”的“真”。[译文]人称颜回是仁者,又说荣公有道心。颜回穷困且短命,荣公挨饿至终身。虽然留下身后名,一生憔悴甚清贫。人死之后无所知,称心生前当自任。短暂人生虽保养,身死荣名皆不存。裸葬又有何不好?返归自然才是真。-----------孟二冬《陶渊明集译注》-----------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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陶渊明 |
饮酒 十七 |
魏晋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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幽兰生前庭,含薰待清风。清风脱然至,见别萧艾中。行行失故路,任道或能通。觉悟当念迁,鸟尽废良弓。注释其十七(1)幽兰生前庭,含薰待清风(2)。清风脱然至,见别萧艾中(3)。行行失故路,任道或能通(4)。觉悟当念还,鸟尽废良弓(5)。[注释](1)这首诗以幽兰自喻,以萧艾喻世俗,表现自己清高芳洁的品性。诗未以“鸟尽废良弓”的典故,说明自己的归隐之由,寓有深刻的政治含义。(2)薰:香气。(3)脱然:轻快的样子。萧艾:指杂草。屈原《离骚》:“何昔日之芳草兮,今直为此萧艾也。”(4)行行:走着不停。失:迷失。故路:旧路,指隐居守节。“失故路”指出仕。任道:顺应自然之道。(5)鸟尽废良弓:《史记?越王句践世家》:“蜚(飞)鸟尽,良弓藏。”比喻统治者于功成后废弃或杀害给他出过力的人。译文幽兰生长在前庭,含香等待沐清风。清风轻快习习至,杂草香兰自分明。前行迷失我旧途,顺应自然或可通。既然醒悟应归去,当心鸟尽弃良弓。-----------孟二冬《陶渊明集译注》----------- |